宋词三百首 丨 33欧阳修《临江仙·柳外轻雷池上雨》

诗词原文

临江仙

柳外轻雷池上雨，雨声滴碎荷声。

小楼西角断虹明。阑干倚处，待得月华生。

燕子飞来窥画栋，玉钩垂下帘旌。

凉波不动簟纹平。水精双枕，傍有堕钗横。

作者简介

欧阳修（1007－1072），字永叔，号醉翁，晚号“六一居士”。吉州永丰（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）人。因吉州原属庐陵郡，以“庐陵欧阳修”自居。官至翰林学士、枢密副使、参知政事。神宗朝，迁兵部尚书，以太子少师致仕。卒谥文忠。政治上曾支持过范仲淹等的革新主张,文学上主张“明道”、“致用”,反对论卑气弱、艰涩险怪的时文和风靡诗坛的“西昆体”，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，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散文、诗、词、均有成就。著有《新五代史》、《集古录》、《欧阳文忠集》、《六一词》。词存二百四十二首。他的词基本上沿袭晚唐五代余风，抒情委婉深致，写景清新明丽，亦有少数篇章风格豪放疏宕。

注释

轻雷：雷声不大。

阑干（lán）：纵横交错的样子。

月华：月光、月色之美丽。这里指月亮。

画栋：彩绘装饰了的梁栋。

玉钩：精美的帘钩。

帘旌（jing）：帘端下垂用以装饰的布帛，此代指帘幕。

“凉波”句：指竹子做的凉席平整如不动的波纹。

簟（diàn）：竹席。

水精：即水晶。

“傍有”句：化用李商隐《偶题》：“水文簟上琥珀枕，旁有堕钗双翠翘”。

堕（duò）：脱落。

译文

柳林外传来轻轻的雷鸣，池上细雨蒙蒙；雨声浙淅沥沥，滴在荷叶上发出细碎之声。不久小雨即停，小楼西角显现出被遮断的彩虹。我们靠倚栏杆旁，直等到月亮东升。

燕子飞回门前，窥伺着飞到画梁问；我从玉钩上放下门帘。床上竹席纹路平展，好像清凉的水波，却无波纹涌动。床头放着水晶双枕，她的金钗从发上坠下，横放枕边。

鉴赏

这首词写的是夏季傍晚阵雨过后，一时之情状，画所难到，得未曾有。

词的上阕写室外景色，轻雷疏雨，小楼彩虹，雨后晚晴，新月婉婉，尤其是“断虹明”三字和“月华生”三字的妙用，把夏日的景象推到了极美的境界。

“柳外轻雷池上雨，雨声滴碎荷声。”柳荫外、池塘上，阵阵惊雷后，下起了一阵急雨。雨滴落在池塘的荷叶上，簌簌作响。柳在何处，词人不曾“交待”，然而无论远近，雷则来自柳的那一边，雷为柳隔，音量减小，故曰“轻雷”，隐隐隆隆之致，反异于当头霹雳。雷在柳外，而雨到池中，池水雨水难分彼此。雨来池上，雷已先止，唯闻沙沙飒飒，原来是“雨声滴碎荷声”。奇不在两个“声”字叠用。奇在雨声之外，又有荷声。荷声乃其叶盖之声。又着“碎”字，盖为轻雷疏雨，雨本一阵，而因荷承，声声清晰。此为轻雷疏雨，于一“碎”字尽得风流，如于耳际闻之。

雨本不猛，旋即放晴。“人间重晚晴”，晚晴之美，无可着笔。而断虹一弯，忽现云际，则晚晴之美，无以复加处又加一重至美；无可着笔处乃偏偏有此断虹，来为生色，来为照影。晚晴之美，至矣极矣。

断虹之美，又无可写处，难于落笔，词人只下一个“明”字，而断虹之美，斜阳之美，雨后晚晴的碧空如洗之美，被此一“明”字写尽。“明”看上去普通寻常，但用在此处，表现了那么丰富的光线、色彩、时间、境界！

断虹出现在小楼西角，引出上片闻雷听雨之人。其人独倚画栏，领略这极美的境界，久久不曾离去，久久，久久，一直到天边又见了一钩新月，宛宛而现。“月华生”三字，继“断虹明”三字。奇外添奇，美上增美，笔致温丽明妙，匪夷所思。

下阕写室内景象，以精美华丽之物又营造出一个理想的人间境界，连燕子也飞来窥视而不忍打扰。

“燕子飞来窥画栋，玉钩垂下帘旌。凉波不动簟纹平。水精双枕，旁有堕钗横。”下阕词的意境在“月华生”的基础上再上一层。小楼绣阁，玉钩放下、帷帘低垂。写到阑干罢倚，人归帘下，天真晚矣。凉波以比簟纹，已妙极，又下“不动”“平”，力写静处生凉之境。水精枕，加倍渲染画栋玉钩，是以华华丽之物写理想的人间境界。而结以钗横，则写出夏夜人不寐的情状。

词的上阕写室外景色，轻雷疏雨，小楼彩虹，雨后晚晴，新月婉婉，尤其是“断虹明”三字和“月华生”三字的妙用，把夏日的景象推到了极美的境界。下阕写室内景象，以精美华丽之物又营造出一个理想的人间境界，连燕子也飞来窥视而不忍打扰。结尾两句是人物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，引人遐想，艳而不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