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泽东谈《资治通鉴》

金陵妙音坊879 次浏览0个评论2020年12月11日
《资治通鉴》是北宋著名史学家、政治家司马光(1019-1086)和他的助手刘攽、刘恕、范祖禹、司马康等人历时十九年编纂的一部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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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资治通鉴》是北宋著名史学家、政治家司马光(1019-1086)和他的助手刘攽、刘恕、范祖禹、司马康等人历时十九年编纂的一部规模空前的编年体通史巨著。记载了从战国到五代共1362年的史实。毛泽东很喜欢这部历史著作,他曾对历史学家吴晗说:“《资治通鉴》这部书写得好,尽管立场观点是封建统治阶级的,但叙事有法,历代兴衰治乱本末皆具,我们可以批判地读这部书,借以熟悉历史事件,从中吸取经验教训。”“鉴前世之兴衰,考当今之得失,嘉善矜恶,取是舍非”,毛泽东对《资治通鉴》、对中国历史如此钟情,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在此了。解放后毛泽东对中国古代史研究很支持。一度组织标点二十四史、标点资治通鉴、编写中国历史地图集。(图书管理员要是当年不武装讨薪,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历史学者……)

在毛泽东晚年的岁月里,有两个不得不提的年轻女人:一个是机要秘书张玉凤、一个是护士孟锦云,她们成为毛泽东最后一段生命旅程的见证人。作为毛泽东晚年少数的身边人之一。孟锦云与张玉凤两人每天轮流照顾毛泽东,寸步不离。任是谁人要见毛泽东,必须经由她们两人的安排。

据孟锦云回忆,毛泽东的床头总是放着一部《资治通鉴》,这是一部被他翻烂了的书,有不少页都已脱线,用透明胶粘着。

1975年的一天,毛泽东还与孟锦云谈《资治通鉴》,他指着桌上的《资治通鉴》问:“孟夫子,你知道我这部书读了多少遍了?”不等孟锦云回答,他又接着说:“一十七遍,每读一遍都受益匪浅。一部难得的好书噢。恐怕现在是最后一遍了,不是不想读,而是没有那个时间啰。”“中国古代的历史,学问大得很呐。有人觉得中国古代的历史全是糟粕,不值得一看。还有一种人,觉得中国历史上的东西全是精华,包医百病,我看这两种人都有片面性。我的观点是既有精华,又有糟粕,既要继承,又要批判分析。”

编辑/陈清和

毛泽东和孟锦云就《资治通鉴》这部书,进行过多次问答式的对话。毛泽东鼓励孟锦云读点《资治通鉴》,读点历史,并要善于思考问题,不要人云亦云。

他说:“这部书我读过17遍,每读一遍都获益匪浅。”

孟锦云问道:“《通鉴》为什么不从有史以来就写,而是从周威烈王23年写起呢?”

毛泽东说:“司马光所以从周威烈王23年写起,是因为这一年中国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大事,或者说是司马光认为发生了一件大事。这年,周天子命韩、赵、魏3家为诸侯,这一承认不要紧,使原先不合法的3家分晋变成合法的了。司马光认为这是周室衰落的关键。‘非三晋之坏礼,乃天子自坏也。’选择这一年的这件事为《通鉴》的首篇,这是开宗明义,与《资治通鉴》的书名完全切题。下面做得不合法,上面还承认,看来这个周天子没有原则,没有是非。无是无非,当然非乱不可。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嘛。任何国家都是一样,你上面敢胡来,下面凭什么老老实实?这叫事有必至,理有固然。”

孟锦云问:“《通鉴》为什么只写到五代就停止了呢?”

毛泽东说:“有人说,这是由于宋代自有国史,不依据国史,另编一本有困难。我看这不是主要的。本朝人编本朝史,有些事不好说,也可以叫做不敢说,不好说的事大抵是不敢说的事。所以历代编写史书,本朝写本朝大抵不实,往往要由后一代人去写。你看,《通鉴》最后一段写了赵匡胤,也只是说太祖皇帝如何勇敢,如何英明,如何了不起,简直白璧无瑕,十全十美,全信行吗?”

说到《通鉴》上记载的3岁小皇帝,毛泽东风趣地说:“皇帝是世袭啊!只要老子是皇帝,儿子再糊涂也得当皇帝。中国历史上有3岁的皇帝,但没有3岁的娃娃拉着车满街跑,6岁也不行。你说当皇帝与拉车哪个更难啊?”

孟锦云问:“为什么那么一部大书,写政治写了那么多,写经济文化的那么少呢?”

毛泽东说:“中国的军事家不一定是政治家,但杰出的政治家大多数是军事家。在中国,尤其是改朝换代的时候,不懂得军事,你那个政治怎么个搞法?政治,特别是关键时刻的政治,往往靠军事实力来说话。没有天下打天下,有了天下守天下。有人给《左传》起了个名字,叫做‘相砍书’,可它比《通鉴》里写战争少多了,没有《通鉴》砍得有意思,《通鉴》是一部大的‘相砍书’。《通鉴》里写战争,真是写得神采飞扬,传神得很,充满了辩证法。它要帮助统治阶级统治,靠什么?能靠文化?靠作诗写文章吗?古人说,秀才造反,三年不成。我看古人是说少了,光靠秀才,30年、300年也不行噢。”

孟锦云问:“古人这么说,现代人也这么说,为什么秀才就不行呢?”

毛泽东说:“因为这些秀才有个通病:一是说得多,做得少。向来君子动口不动手。二是秀才谁也看不起谁,文人相轻嘛。秦始皇怕秀才造反,就焚书坑儒,以为烧了书,杀了秀才,就可以天下太平,一劳永逸了,可以二世、三世地传下去,天下永远姓秦。结果呢?结果是‘坑灰未冷山东乱,刘项原来不读书。’是陈胜、吴广、刘邦、项羽这些文化不高的人,带头造反了。”

孟锦云问:“王安石与司马光是对手,又是朋友,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

毛泽东说:“这两个人在政治上是对手,王安石要变法,而司马光反对。但在学问上,他俩还是好朋友,是互相尊重的。他们尊重的是对方的学问,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,不能因政见不同,连人家的学问也不认账了。我也有政治上的对手,我不同意他们的主张,但对这些人的学问还是尊重的,至少还得承认吧。”

孟锦云诧异地问:“您也有对手?那是过去,现在哪里还有?”

毛泽东笑着说:“怎么会没有对手?孟夫子,你有时就是我的对手呢。你非让我吃药,我不要吃,这不就是对手?不是政治对手,是生活对手噢。”

孟锦云认真地说:“我可不敢和你作对,您那么固执,谁说服得了您呢?”

毛泽东说:“说到固执,司马光这个人就是很固执。认准的事一定要办,并且办到底。固执不一定是好事,但做学问却需要这种精神。总比那些动摇不定的人好。对的当然要坚持;错了,当时没有认识到,为什么不坚持?当然,对与错,有时也转化,当时对,多少年后未必还对;当时错的,多少年后也未必还错。多少年后看看还是错的,再过多少年后看看,也许又另当别论了。所以,不要对事情轻易下结论,历史自有公论嘛!”

孟锦云说:“以前总认为《资治通鉴》是司马光一人编写的,现在才知道是几个人合写的。”

毛泽东说:“一个人,就是有三头六臂,也编写不了这么一部大书。写上名字的是5个人,没有写上名字的还不少呢。这个写作班子互相配合,各施所长,一干就是19年,这里还有皇帝的支持。当然,主要是靠司马光,没有他主持,一切都不会有。”

孟锦云听了毛泽东的介绍,情不自禁地说:“这部书真是一项大工程!”

毛泽东说:“说得对,大工程。司马光可说是有毅力,有决心噢。他在48岁到60岁的黄金时代,完成了这项大工程。当然,这段时期他政治上不得志,被贬斥。这也是他能完成这部书编写的原因呢。”

孟锦云说:“听说司马迁也是这样,受宫刑之后完成了《史记》。”

毛泽东说:“中国有两部大书,一曰《史记》,一曰《通鉴》,都是有才气的人在政治上不得志的境遇中编写的。看来,人受点打击,遇点困难,未尝不是好事。当然,这是指那些有才气、又有志向的人说的。没有这两条,打击一来,不是消沉,便是胡来,甚至会去自杀。那便是另当别论。司马光晚年,还做了3个月的宰相,过了1年左右的时间,他便死了。死了之后,还接着倒霉,真是人事无常啊。”

毛泽东还说:“读书,一要读,二要怀疑,三是提出反对的意见。不读不行,不读你不知道呀。凡人都是学而知之,谁也不是生而知之啊。但光读不行,读了书而不敢怀疑,不敢提出不同看法,这本书算是白读了。”

孟锦云说:“我读书从来没有提出过不同看法。”

毛泽东笑了说:“孟夫子,不要认为书上篇篇是事实,句句是真理。我们现代人写书时,事实都有自己的选择,古人就那么客观?代代相传就不会走样?比如,写一个人,他的臣下往往说好话,甚至吹捧。他的敌人往往攻击。这一代人这样写,那一代人又那样写,言过其实的东西也不少。都是白纸黑字,你信那一个?所以,需要怀疑。你怀疑,就去找别的史料,对照一下。这是一种常用的方法。”

孟锦云说:“您读书能怀疑,我连读都不一定能读得懂呢,还谈得上什么怀疑?书上写的还能胡编?这我可想都没想过。”

毛泽东说:“你这个孟夫子,就是头脑简单得很哩,要多思嘛。比如,有些史书里把个武则天写得一塌糊涂,荒淫的很,不理朝政,这样她怎能统治得下去?我就不信。”

孟锦云说:“武则天,一个女人当了那么多年皇帝,可真是不简单啊!”

毛泽东说:“你觉得武则天不简单,我也觉得她不简单,简直是了不起。封建社会,女人没有地位,女人当皇帝,人们连想也不敢想。我看过一些野史,把她写得荒淫得很,恐怕值得商量。武则天确实是个治国之才,她既有容人之量,又有识人之智,还有用人之术。她提拔过不少人,也杀了不少人。刚刚提拔又杀了的也不少。武则天当政时,一位大臣见她经常杀人,就向她提建议说:‘你这样杀人,谁还敢当官呀?’武则天听后不急不恼,只是让那大臣晚上再来一次。那大臣吓得不知所措,天威莫测呀。当天晚上,武则天让人在殿台上点了一把大火,黑暗中的飞蛾见火便纷纷飞来,结果飞来多少,就烧死多少,可还是不断地有飞蛾扑来。武则天笑着对那大臣说:‘这叫飞蛾扑火,自取灭亡,本性难移吧!’大臣立刻明白了武则天的用意。看来,只要有高官厚禄,要当官的人就会源源不断,哪里会杀得尽呢?武则天有自知之明,她不让在她的墓碑上刻字。有人分析说,其本意是功德无量,书不胜书。其实,那是武则天认识到一个人的功过是非,不应自己吹,还是让后人去评论。

我们今天的事儿,也要由后代人去评论。千秋功罪,谁人曾与评说?自己说的不算数,当时的人怕你的权威,恐怕也只有说好话,说假话,这当然不能统统算数,得大大打它个折扣。

中国古代的历史,学问大得很呐。有人觉得中国历史上的东西全是糟粕,不值一看。还有一种人,觉得中国历史上的东西全是精华,包治百病。我看这两种人都有片面性。我的观点是既有精华,又有糟粕,既要继承,又要批判分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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