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汉书》为什么收录这首童谣丨洪水

文/洪水读《汉书》卷八十四·翟方进传，看到一则童谣，曰：“坏陂谁？翟子威。饭我豆食羹芋魁。反乎覆，陂当复。谁云者？两黄鹄。”大意是说：毁陂的是谁？是翟子威（翟方进）。用什么来做饭？用什么来做汤？世事反复无常理，两只黄鹄告诉你。搜集多种史料后，大致弄清了这首童谣产生的原因和背景。原来，翟方进的家乡河南一带在西汉时期有很多湖泊，人们临水而居，生活相对富足。但汉成帝时期，由于多次发大水，“陂溢为害”，对湖泊周边地区也带来了一定的灾害。时任宰相的翟方进和御史孔光等人视察灾情后，下令挖开湖泊堤埂，将湖水全部放掉。本以为，这样不但省去了修建堤埂的费用，还可以填湖造田，可结果是，破湖造田严重破坏了大自然的内在循环，引发了一系列生态灾难。造出的“良田”因干旱而颗粒无收，百姓赖以生存的湖泊又失去了……于是，人们就编了这首“复陂谣”来抱怨乃至咒骂翟方进。

山有山的脾气，水有水的性格。天地万物皆有各自的生存发展法则。大自然中自然形成的东西，往往短则数百年、长则数千上万年积累而成。与之相比，人的一生是短暂的。尽管人类可谓最有智慧，但与数千数万年形成的规律相比，其力量是非常渺小的。其实，翟方进并不是什么莽汉武夫。作为西汉王朝200多年间屈指可数的名儒，他被一些后世史家称为一代儒宗。跟他并称的是汉初的叔孙通、汉武帝时期的董仲舒。史书记载，方进虽受“穀梁”，然好《左氏传》、天文星历。这样一个饱学之士，为何会做出毁堤造田、祸害百姓的事情呢？想来，班彪、班固父子将“复陂谣”编入《汉书》，并不是因为其文字如何优美，而更多是想告诫世人：自然规律是不能轻易破坏的。违背自然规律，必然会受到大自然的报复。而大自然每一次的报复，最受伤害的无疑是广大的平民百姓。

这不免让人感慨：在大自然面前，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保持小学生的心态。官位高、学识高的人更应该成为敬重自然规律、善于运用自然规律的典范。事实上，世界万物奥妙无穷。人类只能探索、发现、总结、归纳、认识和利用大自然的规律，而万万不可随意去改变或者自以为能征服它。所以，真心希望“翟方进”们不要一再藐视自然规律，也真心盼望“复陂谣”不是“绝唱”而最好是“绝篇”。

（刊于2020年12月29日解放日报思想周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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