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史记》/04司马迁为何自称太史公?《太史公自序》1

lafilleSylvia1471 次浏览0个评论2024年09月19日

此为豆瓣时间杨照《史记》百讲

随笔记录

- 心灵自救之术-

司马迁写完史记后,给中国人以非常大的冲击。不是说之前中国不是重视历史,不知道历史是什么,而是司马迁从概念上对于“历史是什么”,“我们如何看待历史”提出了新的答案。理解史记,我们还是要先理解司马迁这个人和他所处的时代。

其中很重要的资料是《汉书》里的《司马迁传》。然而我们可以说,班固在写这篇传的时候,从到尾抄了两篇文章,史记中的最后一卷《太史公自序》和一封写给朋友的信《报任安书》。

尽管班固没有多讲一句话,我们却能光靠这两篇文章,我们就能明白司马迁这个人以及他为什么要写史记。

什么是太史公,太史公是怎么来的?

东汉时期卫宏著有《汉仪注》解释汉代朝廷的制度。其中记载“太史公,武帝置,位在丞相上。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,副上丞相,序事如古春秋。迁死后,宣帝以其官为令,行太史公文书而已。”

也就是说,关于天下各种不同的文书和资料,要先给太史公,副本给丞相。然而这是一个孤证,对比其他的史料,卫宏一定搞错了。但是若是汉代没有太史公,或者说,历史上没有官阶高于丞相的太史公的话,那么,有两个相关的问题:卫宏为什么会这样讲?如果真的没这个官,那么他为什么会自称为太史公?

为什么说这两个问题是相关联的呢?卫宏之所以搞错,有可能是因为他看了史记,依照司马迁的说法,司马迁的父亲和他担任的都是太史公,怎么可能没有这个角色呢?

司马迁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责,卫宏因而搞错,以为这是一个如此重要的职位。

其实从头到尾历史上没有这个官职,只有太史令,没有太史公。刚开始管天文,时节,仪式,之后扩张为记录和资料保存。(也就是一个资料保存中心)其实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官职。

那么司马迁为何要自抬身价呢?

太史令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官,太史令所做的事是“保留这个朝廷,朝代所有的事的记录”,然而司马迁却认为是“保存古往今来所有重要的史料”。他改造了工作任务,使它变成了自我使命,变成自己认定要承担的责任。太史令对于常人来说只是一个工作,与他却成为了使命和召唤,一种近乎于宗教式的自我提升。一部分来自于他对于他父亲的崇拜,更有一部分来自于历史,传统,家世,一种不得不承担的一种命运。因此他坚持称自己为太史公,这是一种信仰,一种宗教式的情怀。在这个信仰之后,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没那么重要。

从这个角度我们才能够理解他生命中的悲欢和遭遇。“太史公”这三个字的分量绝对不容我们忽视。如果不了解什么叫做太史公,不了解司马迁如何认真而且严肃地看待“太史公”跟他的命运,包括最屈辱、最不堪的那样一种代价,就无法理解他这样的宗教性的坚持,无法理解他为何非得完成《史记》不可。他认为他活着就是为了把古往今来的历史记录下来,如果不是这样内在的强大的力量,他不可能遭遇到重大的打击之后仍然选择苟活,作为一个汉代的人,那个时代的人所具有的自尊和自我认知,李陵之祸令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,宫刑是比死还要痛苦屈辱不堪的事,但是他必须要选择苟活,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他要完成的事。

所以他在写《史太公自序》和《报任安书》的时候,这些事情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面这么他多年了。那样的力量和坚持怎么来的,我们还是要回到太史公这三个字。

“史太公”从何而来?

从一开始,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如何自圆其说,这个命运是如何落到他身上的:

昔在颛顼,命南正重以司天,北正黎以司地。唐虞之际,绍重黎之后,使复典之,至于夏商,故重黎氏世序天地。

大意是说:他要把自己作为太史公的这个传承一路往前推,推到黄帝的儿子颛顼,也就是文明刚刚起源的时候,有司天司地二职。之后到了唐虞,也就是尧舜的时代,然后又到了夏商,重黎氏世代掌管天文农政。

然后:

其在周,程伯林甫其后也。当周宣王时,失其守而为司马氏。司马氏世典周史。惠襄之间,司马氏去周适晋。晋中军随会奔秦,而司马氏入少梁。

我家是怎么来的,我为什么姓司马。我司马家一路可以追溯到周宣王的时候,这个姓氏是从颛臾尧舜来的。几乎从开天辟地以来,我家一步步走向一条路。

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了,我们姓司马的人负责掌管周代的历史。司马氏在后来的动乱中逃到了秦国的少梁。

自司马氏去周适晋,分散,或在卫,或在赵,或在秦。其在卫者,相中山。在赵者,以传剑论显,蒯聩其后也。在秦者名错,与张仪争论,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,遂拔,因而守之。

然后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家族历史,越来越细。到了春秋战国时分散到世界各地,在卫国的一支,名司马喜的,做过中山国的相;赵国一支,因善建树而显名,司马蒯聩便是这一支的后嗣……etc。

错孙靳,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更名曰夏阳。靳与武安君阬赵长平军③,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,葬于华池。靳孙昌,昌为秦主铁官,当始皇之时。蒯聩玄孙卬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。诸侯之相王,王卬于殷。汉之伐楚,卬归汉,以其地为河内郡。昌生无泽,无泽为汉市长。无泽生喜,喜为五大夫,卒,皆葬高门。喜生谈,谈为太史公。

最后,终于说了自己的父亲,谈为太史公。也就是,到了我爸爸这一代,有了转折,我们又做回了老本行。

到此为止,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清楚,高贵,昂扬的史家意识的形成。能够当一个管历史的人,是一个光荣的事;这是一个责无旁贷的光荣的使命。司马迁保持着这种心理和态度,不是为了写书而写书,而是为了一个高远的理想,到他这里已经传承了上百上千年的传统,这是他的自觉和自我认识在写这本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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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N -

lafilleSylvi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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